陸川淮第一個反對餘棠的決定, “你不能待在這裏，你可以時不時的回來看他，但你待在這裏，對你對戚珂都沒有好處！”

餘棠把外套留在了戚珂那裏, 抱著肩膀有些冷, 給自己倒了杯熱水。

陸川淮見她這副無所謂的模樣更來氣了, 跟在她身旁, “你忘了當初他怎麽對你的嗎？徐譽都不能保證戚珂不會再發瘋的把你關起來！”

“你小點聲音, 戚珂睡著了。”

餘棠捧著水杯, 熱氣團團上升，氤氳撲滿臉頰, 模糊了面容。

陸川淮看不懂她是怎麽想的。

明明戚珂都那樣對她, 餘棠又不是什麽不記仇的性格。

“你不怕戚珂再把你關起來嗎？”

“他不會。”

他承諾過的都兌現了，他說過不再監視她就真的沒再監視過, 他也承諾過不再囚.禁她。

“你對戚珂, 到底是怎麽想的？”

餘棠低頭喝了口熱水，四肢都溫暖了過來，“你不知道我們以前經歷過什麽。”

“你不懂。”

戚珂醒過來的時候，手臂被壓的有些發麻, 活動了下手腕, 身上披著的衣服滑落到地上，回頭彎腰撿起衣服。

是餘棠的衣服。

餘棠。

戚珂想到她迅速快步下樓找她的身影，面上是藏不住的焦急, 在看到客廳裏的餘棠時放緩腳步。

餘棠聽到動靜擡頭看向他，“我和徐譽商量過了。”

戚珂聽了前半句就打斷了她，“寶寶。”

他不知道最後討論的結果他能不能接受，餘棠討厭他恨他, 他都知道。

可不住院他還可以看到她，還可以和她說說話，如果住院了，他和她真的是徹底隔絕。

“你不住院。”迎著戚珂詫異的目光，餘棠繼續說，“我照顧你。”

說完看著戚珂的臉色，沒有任何表情，沒有驚喜，就很平淡。

餘棠眨眨眼，覺得戚珂心理素質是真好，然後她看到戚珂下樓時腳步都是虛的，差點都踩空。

餘棠心顫了下跟著緊張的微微起身，見戚珂穩了身形又慢慢坐回沙發。

“寶寶，你是認真的嗎？”

“假的，明天就走。”

餘棠剛站起身就被戚珂抱了滿懷，低沈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，極沒有安全感，“你說了要留下來。”

“你還說要照顧我。”

“嗯，我說了。”

戚珂聽到肯定答案湊到她面前輕啄了下。

他第一次感謝這個病。

是同情也好，憐憫也好，總之餘棠留下來了。

晚上睡覺的時候，餘棠以為戚珂一定會把自己綁在身邊睡一起，結果卻大相徑庭，“寶寶，你睡你原來的臥室吧，那裏收拾過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餘棠心裏疑惑但還是乖巧的回到自己原來的房間。

戚珂明明怕她離開卻又讓她單獨一個人住一間臥室，實在匪你所思。

但到了晚上她就明白為什麽了。

晚上餘棠本來就心情煩悶難以入睡，突然聽到隔壁一陣霹靂哐啷的聲響，隨意披了件外套就去敲隔壁的房門。

沒人應，以為是戚珂出了什麽事，直接打開房門。

戚珂在拆窗臺的欄桿。

那是陸川淮第一次翻墻之後，戚珂假意放她走，晚上的時候又連夜在窗戶上焊了欄桿。

戚珂身上還穿著她今天下午披在他身上的開衫，和他高大的體型完全不符，顯的有些滑稽。

見她進來，他走到餘棠身邊，攔著她的肩膀走到窗臺，“你走之後，好多次我都站在這裏看窗外，去體驗你的感覺。”

“對不起，寶寶。”戚珂回頭和她對視，眸子裏絞著數不清的情緒。

有些事情不是設身處地的感受就能真真切切明白她的痛苦，沒有切身經歷，他永遠都沒辦法真正體驗餘棠內心經受的折磨。

“對不起。”

餘棠依偎在他懷裏看窗外的景色，欄桿被拆除之後視線舒服了很多。

戚珂沒等到她回話，忐忑的開口，“你能原諒我嗎？”

“你以前答應過我的，我做過錯事你會原諒我的。”

“我們可以回到以前嗎，很久很久之前，你回國上高中的日子。”

餘棠聽他焦急的說完一連串的話語，沈默了好久才開口，“你知道我沒法原諒。”

再彌補多少次都於事無補。

“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。”

重新開始，戚珂反覆咀嚼這幾個字，最近因為經常性犯病而迸發出的煩躁感漸漸平靜。

第二天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，餘棠剛從美國回來時差還沒倒好，感覺身心俱疲，打了個哈欠下樓。

戚珂穿著白色的家居服在煎雞蛋，見她下樓微微勾起唇角，深邃冷冽的五官柔和了許多，“醒了，過了吃早餐。”

乖巧的走到餐桌前，拿筷子戳了戳煎的金燦燦的雞蛋，“你什麽時候學的做飯？”

她之前就想問了，只不過當時被戚珂囚.禁著，連和戚珂說話都覺得惡心，也就沒問過這些小事。

不過作為從小被前呼後擁吹捧著的小少爺竟然還會做飯。

戚珂把熱好的牛奶放在她面前，“閑著沒事就學了學。”

餘棠看電視的時候評價過某個男主，又帥又有錢又體貼，還會做飯，簡直是很美好了。

簡單來說，餘棠喜歡會做飯的男人。

“一會兒去公司嗎？”

戚珂看了看餘棠，“你準備做什麽？”

“去找季楠楠吧，一個人在家挺無聊了。”

“我在家陪你。”

戚珂話音剛落就響起一陣門鈴聲，餘棠低頭吃著煎蛋頭也不擡，“去開門。”

戚珂順從的站起身去開門，然後又迅速關上。

“誰呀？”

門外的人提高聲調喊道，“是我，陸川淮。”

餘棠見戚珂沒有什麽開門的意思，不得已親自去給他開了門，“怎麽了，有事嗎？”

陸川淮當然沒什麽事，就是單純的來看看戚珂和餘棠過的怎麽樣，看看戚珂有沒有發病。

“戚總，該去工作了。”

戚珂堵在門口沒讓他進來，“今天放假。”

陸川淮還想說什麽被戚珂直接堵了回去。

“我是老板。”

“……”

媽的，你是老板，你牛X！

陸川淮果斷采取迂回戰略，“戚太太，您看？”

“那去上班吧。”

戚珂盯著陸川淮滿臉得意的神情，恨的咬牙，回頭又委屈巴巴的看著他家寶寶，“我們好久沒見了，我想……”

“我去倒個時差，晚上想吃燒烤。”

餘棠又打了個哈欠，困是一方面，另一方面，她不想讓戚珂把生命裏整個時光都花費在她身上。

他應該有自己的生活，而不是所有的一切以她為中心。

陸川淮在旁邊幫腔，“戚總，咱走吧。”

餘棠軟軟的和他告別，“戚總，好好工作哦。”

“好。”戚珂伸手揉揉她的小腦袋，“等我回來，我們晚上吃燒烤。”

他多害怕這是黃粱一夢，夢醒了什麽都沒了。

害怕晚上回來，推開房門依舊是空蕩蕩的孤寂，就像以前無數個思念到孤枕難眠的夜晚。

餘棠回到公寓特意轉了一圈，沒有任何攝像頭，戚珂一直在克制自己。

她想讓戚珂回到正常人的生活，就像當初在賽車場見他的那樣，傲睨萬物，桀驁不馴的灑脫自在，而不是現在這樣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的小心。

他們倆應該是平等的，而不是他要卑微到塵埃裏。

即便她現在還摸不透自己對戚珂到底是什麽感情，但她也想幫他。

暫時無關風花雪月。

餘棠有空就會回自己店裏逛逛，反正是暑假也沒什麽事情做，戚珂每天下班都會來店裏接她。

羅藝看的滿眼羨慕，每天都在想自己什麽時候能找到這麽體貼的老公。

季楠楠邀請她去玩的時候，餘棠想都沒想的答應了，每天兩點一線的太無聊。

“你看，這是我們新出的主題。”

餘棠一件一件的看過去，看不懂任何設計的內涵但該吹的彩虹屁一點都沒少，“高奢大氣上檔次，給我十個腦袋我都做不出來這麽棒的。”

“太美了，太厲害了，太優秀了。”

季楠楠嘴角抽搐了下，“太假了。”

餘棠眨眨眼，“那要不我再來一次？”

“行了，不用了。”季楠楠挽著她的肩膀繼續瀏覽，湊在她身邊悄咪咪的，“你知道徐譽嗎？”

“知道啊，怎麽了？”

“最近圈裏人都在說他和戚珂……”

話沒說完，但意味深長。

餘棠瞥了她一眼，回頭繼續看展覽品，“不可能的，戚珂和陸川淮在一起的幾率比和徐譽在一起的幾率大。”

“……”

季楠楠深吸一口氣，屈起手指狠狠敲她的前額，“你想哪裏了！”

“徐譽是全國頂尖的心理醫生，戚珂接觸他，你和戚珂朝夕相處的，你告訴我，他是不是有病？”

“怎麽亂說。”餘棠蹲下身盯著眼前精致的小擺件，瞳孔沒有聚焦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櫥窗裏的小東西。

“圈子裏不知道怎麽都傳起來了，不是真的就好。”

“要不要給那些傳謠言的寄個律師函，也算澄清？”

餘棠站起身，轉移了話題，“你這一排看過來怎麽都缺胳膊少腿的？”

“這叫殘缺美，懂不懂？”季楠楠註意力瞬間被轉移，拿起來一個把玩著，“我們這一期的主題。”

餘棠想起來宋茜曾經說過的話。

天才總是有殘缺。

形容戚珂的。

季楠楠用肩膀懟了她一下，“想什麽呢？”

她還在等餘棠的彩虹屁呢！

“在想，你們這一期的模特是不是也是殘缺的。”

“不是，那怎麽殘缺？”

“化妝化出來啊。”

季楠楠醍醐灌頂，“你說的有道理，可以這樣搭配。”

然後餘棠就被季楠楠按在化妝臺旁邊，“你先來試試水，如果你化出來都醜的不行，那模特也夠嗆。”

“……”

等餘棠再睜開眼的時候都被鏡子裏的自己嚇傻了，“怎麽會這麽醜？”

“你睡得太熟，我換了好幾個都覺得好看，然後挑了個最醜的。”

……醜到極致。

滿臉疤痕，個別傷口還外翻著滲血，左臉上，從太陽穴沿著臉頰一直蔓延到下巴，長長的一條疤痕。

就像上面趴了一只蜈蚣。

“你這樣化，等著銷量慘淡吧。”餘棠拿起化妝棉就準備卸妝，“殘缺不等於毀容，懂嗎？”

“我知道。”季楠楠攔著她，“別呀，讓戚珂看看。”

“讓他看這些幹什麽？”

“看看他是愛你的臉還是愛你的內在。”

餘棠沈默了一瞬間還是決定卸妝，這種假設最經不起考驗，食色.性也。

再說這麽醜誰扛得住啊。

季楠楠拽著她的手死活不讓她卸妝，她倆正爭執呢，突然聽到一陣談話聲。

“咱倆好久沒見了吧，這要不是你來接糖糖，估計咱們還得過段時間再見。”

是季華深的聲音。

季楠楠回頭，驚喜的叫了聲，“哥。”

又對他身邊的人打了招呼，“戚總。”

“你們在做什麽呢？”季華深笑著問她。

出國幾年磨煉的更加穩重內斂了。

餘棠把帽子扣在自己臉上，聲音悶悶的，“楠楠，你和華深哥先出去一下，好嗎？”

季楠楠:……

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她的地盤。

季華深倒是挺順從，倆小夫妻聊點私事嘛，挺正常，帶著季楠楠就出去了。

戚珂皺著眉走到她身邊，掀起她帽子的那一瞬間真的是被嚇到了，聲線都在顫抖，“寶寶？”

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緊張的號碼都按錯了幾個，餘棠輕蹙了下眉，“你幹什麽？”

“救護車。”戚珂長舒一口氣壓下無法克制的慌亂，“別怕寶寶。”

“我們直接去醫院。”

餘棠想過無數種戚珂的反應，獨獨沒想到這種，拽了拽拉著她就要走了戚珂，“這是化妝。”

戚珂楞了下才反應過來，基本上無意識的開口，“那就好，那就好。”

餘棠眉頭皺的更深了，“戚珂，你最近不對，太蠢了。”

這種小把戲，平常他一眼都能看出來，哪裏會不著邊際到去叫救護車。

她突然就意識到戚珂最近的正常都是假象的，他對她的不安感更加強烈，牽扯到她的事情，戚珂似乎都喪失理智。

“我最近想了很多，我……”

戚珂猛的吻上她的唇。

也是難為他了，餘棠對著自己的臉都覺得惡心，戚珂竟然還能下得去嘴。

“別說了寶寶。”戚珂吻著她臉頰的疤痕，虔誠的像親吻神明的聖徒，“我最近病好了很多，徐譽都肯定了。”

他聽不下去餘棠要說的話。

句式都是這樣，想了很多，最後還是決定離開。

單想想就撕心裂肺的絕望。

“你聽我說。”

“我們回家。”戚珂又打斷她。

“戚珂。”

“寶寶，有事回家說好嗎？”

“老公。”

戚珂停下腳步，那聲老公叫的他心軟的一塌糊塗，心裏的暴虐感也越來越厲害。

如果真的是分開，如果真的是。

那就再把她鎖起來，鎖一輩子！

“我最近想了很多，如果是我變成你這樣，你一定不會放棄我，你甚至會放棄一切陪在我身邊。”

“我從一開始就在逃避，從來沒真正了解你為什麽會這樣，你為了保護我，讓我去B市上大學，讓我去美國。”

“你把我保護的很好，寵的我基本沒有什麽煩心事，唯一鬧心的夏津也是你處理的。”

“可我因為一件事就把你全部否定掉，就去逃避你。”

“我真自私。”

戚珂心中的暴虐感慢慢消散，直到她說出最後一句話時，骨子裏的血液都顫栗，潰不成軍。

“所以，現在，換我來守護你。”

戚珂撫上被醜陋妝容掩蓋的面孔，摟著她纖細的腰肢吻上紅唇，那是餘棠第一次回應他。

在遇到餘棠之前，他從來沒想過會對一個女人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。

無關容顏，無關其他，只單純的要一個她。

心甘情願到為她俯首稱臣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明明覺得應該是甜的，怎麽寫出來感覺還是那麽虐

:-(慢慢治愈吧

下章……應該是甜的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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